恐怖遊戲 Outlast Coffee AU, Eddie / Waylon 無差
工程師與設計師第一次相遇,是在一間客人稀少的咖啡廳。
他們相隔兩個圓桌,一個埋頭畫著服飾的設計圖,旁邊的紙團顯示出設計師的焦躁;一個專注打著程式碼,一張又一張完成的案子堆疊在旁邊,咖啡已經一滴不剩。
那時候,他們完全不認識,但他們都知道對方的存在。
黑色的磚牆、充滿水霧的玻璃窗,水滴凝聚沿面而下,一條條水珠的痕跡透露出裏頭的裝潢。
昏黃的燈光、木製的桌椅跟吧檯,人不多,看起來很適合一個人在這裡待上一整天,你持續觀察,水霧又遮擋你的視線,裡外又藉由霧氣隔絕開來。
向後退觀察這整棟樓,手上提有25公斤的重量,身上穿有5件的厚衣服跟外套,站在只有10度的市區,你的心情是猶豫不覺的傾斜0.1度角。
呼出的霧氣揚長而去,距離店門僅有18公分的距離,你第二次伸出手放在門板上,這次總算推開門進去。
沒有歡迎光臨,只有瘦小的服務生從吧檯走出來給你一份菜單,你甚至連他的腳步聲都沒聽見。
幾位客人安靜的坐在座位上,有些人的杯底只剩下咖啡渣,瞄準中後面的位置,旁邊還有一個電線插座,很符合你的需求。
啪咑-
緊張的強裝鎮定,但事實上並沒有人看向你這裡。
小心的蹲下身撿起剛剛自己踩到的筆,不用尋找只要往前一看,埋頭畫圖的男人桌上佈滿服裝設計彩稿、線稿跟筆,經過設計的曲線描繪在女體或者男體身上,不免讓人期待成品出現之後會有多漂亮。
把筆安靜地放到他的桌上,你繼續向前走,坐到選定的座位上,停了下來。
拿出電腦先開機,文件在另一旁待翻閱,菜單看了幾眼,你拿起錢包走向櫃台,是那名瘦弱的少年。
點了杯咖啡跟輕食坐回原位,對旁邊那疊起碼有3公分厚的文件嘆氣,每一張都是一件案子,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完成。
廚房開始出現切菜的聲音,紙張撥弄、時鐘滴答,咖啡店裡的藍調音樂中混進了鍵盤的打字聲。
白色的按鍵上早已消失了黑色的字碼,徒留手指的淡黃色油漬。
「先生,你的餐點跟咖啡。」時間,是點餐後的2分鐘。
速度快的有點異常,還來不及跟服務生說謝謝,對方早已走人。
按下存檔,把電腦闔上,送來的總匯三明治十分新鮮,不像是2分鐘就可以弄好的華麗。
肚子餓的吃下一口,第一份案件已經快完成,一份三明治下肚,他可沒有什麼時間可以吃東西。
最後一口,用紙巾擦了擦手跟嘴巴,先喝一口水,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的門窗,卻剛好與對面的那雙眼對上。
尷尬地低下頭來打開電腦,把電腦亮度調低,瑋倫回到他自己的代碼世界中,今天要完成那整整一疊報告才可以,免得他上司又在那裏發牢騷。
晚上6點23分,桌面旁的案件只剩下兩張,瑋倫的咖啡只剩下第二杯的殘渣,他打從開始工作的當下就沒再休息過。
「先生,我們要準備打烊了喔。」
只是點頭回應但手指卻繼續敲打鍵盤,瑋倫按下存檔,他關上電腦,伸了一個大懶腰。
眼壓十分的高造成瑋倫的眼睛需要閉起來轉個幾圈。
杯裡已經什麼都不剩,至少還有一杯他從未動過的清水可以幫他滋潤乾澀到發疼的喉嚨。
放下杯子四處張望,咖啡廳裡只剩下他…和前桌的那位服裝設計師。
對方應該也準備要走了,瑋倫收拾好自己的電腦跟紙面資料,他穿上大衣跟圍巾,走向店門。
鈴聲伴隨外頭的風雪飛進來,門在身後關上,冰冷又無聲的大街與店內溫暖的環境相襯,他好想轉過身來回到咖啡廳裡,但他該回去了。
拉起大衣兩旁的領子,瑋倫小步的走在近乎無人的街道上,大街上只有草草的幾名路人,接近巷弄的地方才會有些遊民圍著油桶的火光取暖。
自己的公寓就在不遠處,刺骨的冷空氣吹拂臉龐讓瑋倫保持強迫性質的清醒。
搭上公寓的電梯到3樓,左轉走到第二間就是瑋倫的房間。
打開房門順勢看了眼隔壁門的下面,黑暗的門縫透露出鄰居還沒回家。
昏黃的燈光照亮簡陋的單身公寓,瑋倫關上窗與窗簾,他打開還算能暖和自己的暖爐,把自己像洋蔥一樣的脫下一層又一層的衣服,瑋倫先去倒一杯熱水,暖和身心。
電腦放回原先的位置按下開機鍵,他吃了一顆維他命來提神,只剩兩張文件了。
外頭的風雪漸大,在瑋倫按下最後存檔鍵的那一刻,隔壁傳來了開門聲。
他已經放棄對鄰居是否有躁鬱症的這個問題保持疑問的態度,反正答案一定是絕對的。
關上電腦跟客廳的燈回到臥房,瑋倫只是簡單的刷牙跟洗臉,連毛衣都沒脫就直接將自己包裹進羽絨中,迫不及待的想趕快進入睡夢當中。
「我介紹的咖啡廳不錯吧?」隔壁牆面傳來了這麼一聲疑問。
「啊!還可以!晚安!」這幾個字就耗費了瑋倫全身的力氣,他可不想再跟一位記者繼續哈拉,不然之後會幾點睡著他都不知道。
「這是你新的案子。」拿走3公分,換成3.45公分,瑋倫看了一眼那分量,沒有嘆氣和哀怨,只能默默地拿走。
『能力越大,責任越重。』這句話說的還真對啊,瑋倫無奈地想著。
身為公司裡幾個屈指可數的三A級工程師,瑋倫的薪水和他的工作量成正比,和健康指數成反比。
他不會說他有多想揍他的上司一拳,天曉得是不是每一間公司的主管都看起來這麼討人厭,亦或是他運氣太背。
其實能跟主管說話的時間也不多,大多只是交案或者自己的東西出現問題的時候,幸好目前只有交案會找上他。
傑瑞米‧布萊爾是位不怎麼討人喜歡的主管。
可能是過於現實所以顯得冷血,在疲憊狀態下確實是會很想叫人把他架住然後揍個幾拳洩憤;冷靜思考的話才會發現對方只是做他該做的事情,頂多就是眼神太過高傲很令人厭惡,而且不通人情。
好處是,無論你怎麼完成工作都沒關係,你要拿回家做都沒問題,但沒有在時限內完成你就等著被上黑名單。
瑋倫走出辦公室,他提著筆電跟新的案子走出辦公大樓,往昨天的咖啡廳前進。
辦公大樓離咖啡廳有好一段距離,因為咖啡廳的位置比較偏往郊區。
今天的溫度上升了2.53度c,瑋倫還是穿著他的五件保暖衣走在路上,早晨的市中心比較多人也比較蓬勃生氣。
麵包店的香氣瀰漫在街上、餐廳中充滿熱鬧的人聲跟歡笑,服飾店的櫥窗吸引許多女孩子的目光,稍微駐足一下,那配色和線條讓他想到昨天在咖啡廳遇到的那位設計師。
對本人沒什麼印象,倒是服飾很有特色。
瑋倫不懂這些線條啦、色彩之類的搭配,他是不介意用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來舉例,至少黑外套配牛仔褲和球鞋看起來不會傷人眼睛。
轉過身繼續向前走,耳邊傳來了門鈴聲。
「要進來看看嗎?」
No的音卡在喉嚨中,瑋倫看著店員,停下腳步。
是昨天的那位設計師,他很確定,儘管是不小心對上眼的那瞬間,他也記得對方的眼神。
而他現在才覺得,為什麼自己不是記得對方那看起來不太一樣的髮型而是雙眼。
手上還有新的3.45公分厚案子要完成,這次有兩天的時間,並不是時間增加,而是剛好碰上假日。
「…好?」走進店中,玻璃門隔離外面的寒冷,瑋倫看著各式各樣的服飾,多以女性為主,真不知道自己進來要做什麼。
往男性的毛衣跟長袖絨毛襯衫那邊挑選,好吧,他根本沒再用大腦思考配色或者款是之類的細節。
「要試試看這兩件嗎?我認為很適合你,東西可以先放在櫃台。」
轉過身來,對方就站在眼前讓瑋倫發現他跟自己的身材差距有多麼明顯。
18公分,他想著,他們現在相距剛好有18公分整。
設計師的上半身穿著簡單深色V領毛衣,裡面搭配著格紋的長袖絨毛襯衫;下半身是絨毛土黃色長褲跟一雙牛津鞋。
目測身高有189.8公分、身材壯碩,中間留著黑髮兩旁剃光,夏天可能會比較適合,冬天要來頂帽子不然腦袋會凍僵。
「先生?」
「啊啊,好…我、去換換看。」把筆電包交給對方,換來滿手的衣服。
格紋的厚毛衣單穿也很保暖,但瑋倫恐怕還會再增添一件內衣穿在裡面。
外面罩上一件素色的外套,看起來是不太一樣…大概就是變好看了…嗯,他不清楚。
「太好了,很適合你呢。」聽起來很官方,但對方笑的很真誠,瑋倫點點頭抬起手來看著鏡中的自己,是比平常那副總是黑、白、灰和牛仔褲的樣子好看的多。
「…那,我就買下來好了,直接穿出去可以嗎?」
「當然可以,你等我一下。」在配件區拿了一個紫灰色圍巾圍上去,瑋倫聳肩接受這項加購,並看著對方把自己的衣服摺好,放進紙袋裡。
「先生,今天也要去咖啡廳嗎?」
把信用卡給他,瑋倫問:「嗯,你常去嗎?」
「那裏很安靜,沒有靈感的時候是個好地方,食物也挺好吃的,而且服務員跟廚師個性很獨特,偶而還會來一位脾氣有點暴躁的記者。」瑋倫無奈地想起隔壁鄰居,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對大家來說會不會是個困擾。
拿過裝有原本衣服的紙袋跟筆電,瑋倫拿回自己的信用卡,被對方送到門口。
「你今天會來嗎?」
「明天吧,我今天要開店,歡迎下次惠顧,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?」
「…瑋倫‧帕克…明天見?」
「…明天見,我是艾迪,艾迪‧格魯斯金。」
點點頭跟對方說再見,瑋倫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回去一趟,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放回去…
又或者是在家趕案子算了…
「所以你就買了衣服,然後直接回家趕案子了?」
「啊,至少你這次沒有嫌棄我的穿著,這算是一種進步吧。」把熱咖啡倒進杯子裡拿到另一邊,瑋倫一邊趕案子、一邊和那位脾氣暴躁的記者鄰居聊天。
邁爾斯‧阿普舍是這地區的外派記者,大概是常跟許多人種溝通所以膽量跟脾氣都特別大?
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比一般人來的反應大一點…或許不只一點,不過,嘿,文章報導儘管真實也必須稍微誇大,大家才會有想看的意願對吧?
「…頭髮在中間啊…我好像有印象,那傢伙常來咖啡廳,很少聽他說話…」喝了一口咖啡,邁爾斯回想自己在咖啡廳對那個男人的記憶,好像沒什麼特別的。
「你知道他的名字嗎?」
「…他說他叫艾迪‧格魯斯金。」
「格魯斯金…我今天查查看,好像有些什麼報導我不太記得了,嘿,你明天會去咖啡廳嗎?」
「今天完成一半的話,或許。」
鍵盤聲掩蓋了關門聲,瑋倫的脖子上還繫著那條灰紫色圍巾,他只把外套脫掉,雙眼執著於眼前的作業。
旁邊的紙張消失速度就跟咖啡一樣快,涼掉的黑咖啡十分難以下嚥,因此也能讓人醒神。
打到一半抬起頭來,瞬間轉移焦點而頭暈目眩的倒在桌上,瑋倫隨手按下存檔鍵,關上筆電蓋,暫時休息。
醒來的時候是隔天清晨5點,瑋倫是晚上6點多睡著的,他沒吃午餐,睡著前幾個小時他吃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是黑咖啡。
虛弱的拖著身子走到廚房,冰箱除了牛奶之外什麼都沒有,打開儲藏櫃,瑋倫真想賞自己一巴掌。
看著這時間也不知道什麼店是開著的,瑋倫倒在沙發上意識到脖子上的圍巾,他攤開來蓋在身上,又沉睡下去。
下一次醒來的時間比較正常,但瑋倫還是因為血糖不足而非常虛弱。
幾乎是拖著自己來到街上,到咖啡廳還有好一段距離,假日的街道人潮比較多一些,瑋倫現在看起來就像個重感冒患者,他避開人群,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辛,家裡的牛奶被他喝完了,不然他可能連到咖啡廳的路都無法一個人走完。
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少人,艾迪坐在老位置,瑋倫路過對方的身邊,這次他沒有繼續畫圖,而是看著他的臉打招呼。
「帕克先生?你還好嗎?你看起來很虛弱,要不要我扶你?還是跟我一起坐也沒問題,我現在沒什麼點子,桌子可以清空。」
瑋倫轉過頭對他虛弱地笑了一下表示不用,他坐到對方對面的桌子,比上次多點了一個套餐。
連那位看起來病懨懨的少年服務生都對他露出了擔心的神情,看來自己現在的模樣確實不太好。
食物一樣很快就送來了,味蕾品嘗到食物的感覺宛如重生,瑋倫覺得這次的份量似乎比以往來的多,他看了廚房一眼,服務員小弟剛從裡面出來,他對瑋倫笑了一下,放了一個蛋糕到他桌上。
「前一位客人請的。」抬眼看見艾迪,對方通常空無一物的、純粹的眼神中出現擔憂,瑋倫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,用嘴型說了聲謝謝。
擔心從淨藍中消失,對方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,在瑋倫的思考還沒清晰之際,他又吃了一口肉排再抬起頭來,紙張攤在紙上,旁邊是一盒他不認識的彩色筆。
「不介意我…跟你坐一桌吧?」
…你都自己坐過來了,我也沒理由趕你回去吧?
瑋倫無奈的笑,只是點頭繼續吃著早餐來彌補昨晚跟今早所需的糖分。
無聊的咀嚼,瑋倫看著眼前看不懂的設計圖,這…怎麼說呢?各有所長吧。
就像他看的懂電腦上的程式碼,卻看不懂對方正在畫的線條。
他小時候是怎麼過那些美術課程的啊?他現在的畫圖功力應該還是小學的那種吧,那什麼火柴人啊、還一定得戴墨鏡的圓圓太陽之類的。
把餐點吃完剩下蛋糕,瑋倫先放到一旁打開電腦,或許等等缺糖分的時候可以補充一下。
今天的份量只有0.5公分,應該很快就可以做完,可以比較輕鬆一點。
不知道邁爾斯會不會來,瑋倫喝了一口咖啡,他掠過螢幕看向對方的白紙,上面只有一個人體模特,並沒有衣服跟色彩,旁邊有好多個被揉爛的紙。
這就是所謂的沒靈感?
還剩下幾疊,瑋倫把螢幕蓋上,他把蛋糕拿過來吃,抬頭看向窗外,霧氣的玻璃跟白色的景,他無法藉此判定現在的時間。
挖一口奶油蛋糕,瑋倫看了看對方,戳到艾迪的臉上。
他後退了一陣,很明顯的被嚇到。
「吃一點甜的,或許大腦會比較活化。」
接過湯匙一起分著一個蛋糕,艾迪看著對方問:「衣服穿的還好嗎?還舒服嗎?」
「嗯,穿的挺舒服的…還不錯。」吃了一口蛋糕,低頭剛好看見那個紫灰色圍巾,瑋倫順了一下,多虧它,昨天睡的還可以。
「那,你有想穿什麼樣的衣服嗎?」
「嗯…好穿又保暖的,艾迪你不能問我,我對藝術沒什麼概念…你昨天看我的搭衣風格就知道,我幾乎是手邊拿到什麼衣服就穿什麼,褲子都黑長褲或牛仔褲,反正只要外面穿上一件好看的外套就沒問題了。」
抬頭看艾迪的裝扮,對方今天穿著米白色的麻質長袖襯衫跟一件菱形圖案的毛衣,看來對方不怎麼怕冷,要是自己穿成那個樣子早就冷死了。
「外套口袋多一點,會比較方便嗎?」
「嘛,有兩邊的就夠了。」
「可以讓我看你的螢幕嗎?」
把最後一口蛋糕吃掉,瑋倫儘管不明白這會不會幫上忙,他還是把電腦打開來給對方看。
看了許久,艾迪開始動筆,好像是類似夾克的外套,上面畫了幾個拉鍊,似乎是裝飾用。
下面畫了兩個口袋,夾克是高領的設計。
自己暫且休息看對方畫設計圖,瑋倫喝了一口咖啡,因為吃過蛋糕後顯現的苦味,讓他不免喝了口水。
「老樣子,比利。」邁爾斯坐在吧檯,他看向裡面的最轉角,瑋倫跟貌似是艾迪的男人坐在那裏。
把資料在桌上攤開來看,邁爾斯的義式濃縮咖啡在前面,比利放了幾片鹽味餅乾在旁邊。
「今天克里斯沒有來啊?」
「克里斯先生他…今天值晚班…」擦拭著杯子回答,廚房裡發出了盤子的聲音,比利便走了進去將餐點端到到客人桌上。
「理查格那傢伙有來嗎?」
「沒有,他跟布萊爾先生這周末有約。」
「角落那桌還好嗎?」
「嗯,瑋倫先生跟艾迪先生沒有什麼問題。」
「好…」把濃縮咖啡一次喝下,邁爾斯付了咖啡的錢跟一些小費,他摸摸對方的頭,安靜地離開。
瑋倫直到咖啡廳打烊才回家,艾迪跟他聊了很多,老實說他就像一個個人電台,只要開始聊天就停不下來。
現在叫他回想,不外乎就是服裝怎樣搭比較好看、還有設計線條、還有顏色搭…呃,說來說去對他來說都一樣。
也是,如果是聊程式碼,就算艾迪懂,在外人眼中也很像外星人在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說話。
一直走到瑋倫公寓樓下他們才分開,艾迪的家在前面稍遠一點的地方。
揮手道別,然後路過跟自己求救卻被無視的邁爾斯,他可沒有能力可以應付克里斯。
明天還有一天假日,咖啡廳打烊,他也能好好休息。
打開自己房間的燈,裡面的衣服亂扔,還有一些雜物跟垃圾。
嘆了口氣放下包包,瑋倫走到餐廳喝了一杯水,隨手放下的餐桌上有一份紙袋。
是邁爾斯放的,打開看了一眼,瑋倫暫且放在桌上,他拿起一包塑膠袋,開始收拾房內的垃圾。
衛生紙、吃完的餐盒、寶特瓶…
瑋倫撿起相框的碎玻璃,他看了一眼,也放入袋裡。
今天的公文,有4公分厚,要在兩天內完成。
一如往常沉默的接下工作,瑋倫帶著筆電走出辦公大樓,到他所熟悉的咖啡廳。
一壺美式咖啡、一份午餐跟一個蛋糕,瑋倫坐在他熟悉的那桌子邊,僅僅一星期,就已經是熟客。
吃完早午餐,放下筆電開始工作,這時候艾迪應該在開店吧?
手上打的程式碼沒有停下,這份文件要在明天交出去,他現在可沒有可以休息的時間。
「那員工又來了?」穿著醫師袍站在窗邊,綁著棕色長髮的男人帶著圓形的眼鏡,他等會還有一名病患,不過他相信對方不會介意這點煙味的。
「啊。」和口中呼出的煙混合在一起,和另一位相比,穿西裝跟梳著背頭的男人沒什麼嚴肅感,可能是沒扣起的釦子、或者是對方本身的氣質。
「嗯,我目前都沒有診治他過,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呢…自己吃維他命也只能維持一段時間。」
「那傢伙自己要求的工作量越來越多了,不過我想…他是不會過來的吧。」
長髮的男人在窗外的雪上捻熄菸頭,他到玻璃櫃裡拿出一罐沒寫東西的瓶子交過去。
「一天一顆,吃了精神就會好。」長髮的醫生笑得十分官方。
「你啊…」
「這是你這次的工作,等等。」接過隨身碟跟紙袋,傑瑞米把一盒罐子交給對方,上面貼了一天一顆的標籤。
「…時限?」
「兩天。」
瑋倫坐回位子上,他打開紙袋,這一次的工作只有2.9公分厚。
帶上筆電,瑋倫整理一下圍巾,他這次又去了那家咖啡廳。
一壺美式咖啡、一份餐點、一個蛋糕。
在吃完餐點之後拿出那罐瓶子,瑋倫打開來看,是類似藥品的東西。
半信半疑的吃了一顆下去,瑋倫打開電腦,開始工作。
「瑋倫先生?瑋倫先生?」
臉上充滿鍵盤印,瑋倫抬起頭來,嘴角還有口水的印子。
「我們要關門囉,你要將蛋糕打包回家嗎?」
「…6點?晚上了?」
「嗯,那我就把蛋糕打包了喔。」
恍神的將筆電收起來,外套穿了上去但拉鍊來不及拉,瑋倫帶著蛋糕走出咖啡廳,外面沒有下雪,但依然寒冷。
一個人走在大街上,瑋倫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,他晚上都睡的很安穩才對。
「瑋倫先生?」
抬起頭來看,艾迪正拉下店前的鐵門,他身上背著一些背包,頭上戴著一頂毛帽。
嗯,跟他所想的一樣。
「咖啡廳打烊了,現在要回去嗎?」
「嗯…吃過了?」抬起手上的蛋糕給過去,瑋倫說:「這個我忘了吃,給你吧。」
默默的接過蛋糕,艾迪愣了一段時間,才說了謝謝。
「瑋倫先生的工作量還是一樣多嗎?你的膚色看起來很黃,精神也不太好。」
「…工作量變少了…最近應該會過得比較健康…謝謝你的關心。」緩緩的走在街上,瑋倫的手放在筆電包上,裡面有著這兩天內的工作。
還有那該死的安眠藥…
「你明天還會去咖啡廳嗎?我明天不值班,或許可以一起去,有人聊天好像會比較多點子,我平常一個人坐在那裡,其實能想的東西並不多…」
「嗯…可以…」
「那太好了!明天早上…呃,10點會太晚嗎?」
「不會…」
「那明天見了,瑋倫先生。」艾迪的腳步停了下來,瑋倫才注意到他們已經站在他的公寓樓下。
點點頭跟對方告別,瑋倫回到他在三樓的公寓房間內,所有東西放在原有的位置,少了些垃圾、衣物跟留戀的東西。
邁爾斯給的紙袋還放在茶桌上,他走到沙發上坐下,把裡面的資料攤開來,稍微瞄了一眼。
簡單來說就是艾迪在小時候砍傷了其叔父跟他老爸,少年時期曾經進到精神病院。
瑋倫將資料放回紙袋裡面,當作自己什麼都沒看到,事實上這的確也沒什麼重要性。
他拿出包包裡的文件,並看了一眼房間的櫃子角落。
那裡什麼都沒有-
轉過身來看廚房,那裏也什麼也沒有。
瑋倫拿出那瓶藥吃了下去,不然今晚他知道,他還太有精神了,所以不可能睡著。
「媽媽,我們要去哪裡?」
「爸爸呢?他為什麼不跟來?」
「媽媽?媽媽-」
逐漸遠離的孩子叫喚聲環繞在瑋倫的身邊,母親的腳步走的堅決,瑋倫知道她是對的。
為了孩子也為了她,瑋倫讓他們離開,這是他的想法跟決定,並後悔不已。
那是一定的,伴隨著不安與孩子們的叫聲,麗莎一次又一次的離開。
就跟他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們暴露在危險當中一樣-
「哈啊!」從沙發上驚醒,瑋倫倒了下來,他的手在茶桌上到處摸索,拿起安眠藥並被一隻手握住。
「邁爾斯,我、我這樣沒辦法睡得著!工作量太少了,我沒辦」
隨手扔了一個藥進去,應該可以讓瑋倫安靜許多。
邁爾斯收回艾迪的資料並看向瑋倫的工作報告,確實跟之前比起來少很多。
房內的垃圾少很多,酒瓶、披薩盒,地毯變的乾淨,但瑋倫還是一樣精神不定。
「看來還需要點時間…」伸手把瑋倫身上的圍巾弄鬆以免對方勒到。
「才能變正常。」
艾迪站在公寓樓下,他看了看手錶又看回高樓,已經中午了。
「格魯斯金?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穿著警衛的衣服,克里斯跟早班交班,聽早班的說,他已經在這裡兩個小時了。
「我在等人,你知道瑋倫‧帕克先生住幾樓嗎?」
「三樓,你跟他約?我可以讓你上去找他。」
艾迪往上看到三樓,窗外一片漆黑,看不出裡面的模樣。
「沒關係,我在這裡等他。」艾迪走到轉角,他默默地往上看,沒有催促,默默地等著。
下午一點,瑋倫才一頭亂毛的,連東西都是隨便換塞的從大門出來。
「瑋倫你,還好嗎?」
「我…你,在這裡多久了?」
「三個小時吧…左右,要走了嗎?」
「你從10點站到現在?」
「嗯…不過瑋倫還是來了,不是嗎?」
不知道該說對方是單純或者是蠢,艾迪看起來沒有任何不耐煩或者抱怨,他甚至用手稍微的撫平自己的衣服皺摺,幫瑋倫打理自己。
沉默的跟在旁邊一起走去咖啡廳,他們坐在老位置,點了跟之前一樣的餐點,並開始用餐。
跟以往不一樣的是,這次的工作量太少,瑋倫很快就做完了,這樣他既不會感到勞累,晚上也不會再因為勞累而安眠。
目前最重要的是,他現在只能看艾迪畫圖,自己非常的無聊。
「瑋倫,你的工作做完了?」對方敲打在鍵盤上的速度跟平常不太一樣,是無聊的三音節。
已經習慣了那種跟音樂一樣的敲打鍵盤聲,單調的三音節讓艾迪知道對方的工作早已做完,只是開著螢幕發呆。
「呃…嗯…你還在設計衣服?」把電腦關上開始吃蛋糕,對方手上畫的東西又不一樣了,設計師還真辛苦,每次畫的東西都不太一樣。
「嗯,瑋倫沒事做了嗎?像是興趣什麼的…你的興趣是什麼呢?」
「…呃,興趣…」看了看電腦,回想過去,瑋倫是優等生畢業的,除了唸書之外,他好像也沒有想過休閒什麼…藝術方面的他又沒什麼天分,看來也只能看書。
「沒有做什麼事情是快樂的嗎?」
「…玩遊戲吧。」打開電腦找點小遊戲來玩,瑋倫戴上耳機,遊戲這東西他已經脫離好久了,不知道上一次碰到是什麼時候。
又或者他記得-
「遊戲,電腦上有遊戲嗎?」
對於艾迪的疑問感到驚訝,但一想到對方小時候的資訊,瑋倫就又閉上了嘴。
「要玩玩看嗎?」把螢幕過轉過去,給對方戴上耳機,瑋倫只是打開了簡單的移動滑鼠遊戲,畫面中有個小怪獸,只要不讓他抓到滑鼠就好,是很簡單的小遊戲。
坐到對方的位置上看,艾迪玩遊戲的表情讓瑋倫不禁想笑,因為那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遊戲,但艾迪的表情卻非常嚴肅。
「好玩嗎?」
「很奇特的感覺,雖然被抓住輸的時候不是很開心,但又不是很真實…」
「我是問你,玩了之後感覺怎麼樣?」
「很開心,這是我第一次玩遊戲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拿起艾迪的紙筆隨便畫著毫無意義的線條,過了一會瑋倫就會幫艾迪換遊戲、教他怎麼玩,然後再看他非常嚴肅卻又帶著喜悅的表情。
真的就是個大孩子第一次玩新玩具那樣,只希望對方不要上癮就好。
突然間被推開的電腦嚇了瑋倫一跳,艾迪拿回自己的紙跟筆開始畫圖,看來是有了新的點子。
用的顏色似乎也更繽紛了起來,瑋倫索性看他畫圖,接著對方又拿起了一張紙。
「這是你畫的?」幾條直線跟曲線,還有一些幾何圖案,看起來非常古板沒有什麼。
拿著瑋倫的幾何圖案跟他現在畫的底圖合在一起,艾迪還真的用上他的那一點特殊性也沒有的東西。
「瑋倫可以請你再畫點東西嗎?任何東西都好,可以嗎?」
「咦?」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要求,瑋倫看著手下的白紙,他拿起筆來隨意的開始在紙上畫圖,明明只是一些連他都不懂的符號,對方卻看的很高興。
瑋倫低頭看了一下,他畫了兩個火柴人、一個太陽跟一棵樹。
第二張他畫了一個火柴人跟一個方塊,周遭畫了一些弧線。
最後離開咖啡店時,那些東西都被艾迪當成寶一樣的收起來。
「太棒了!瑋倫!這些東西我會好好收著,你後天有空嗎?來店裡一下。」
「呃…好?」不太能理解那些圖的意義何在,瑋倫走在街上,他現在擔心的是今晚睡不睡得著,還有明天的工作量會如何。
「你明天還會去咖啡廳嗎?我要上班沒辦法去,如果你有時間畫些東西,可以給我嗎?」
「這只是小事,艾迪…我對能幫上你的忙感到高興,但說實在的,你看了那些宛如幼稚園的幼兒東西會有想法嗎?」
「嗯!很多東西都源源不絕的從瑋倫的圖上冒出來,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驚人的創造力!」
看來瑋倫‧帕克你的美學還是有救的啊,或許。
驚人的是,瑋倫這次睡的不錯。
他早上以正常的時間醒來,奇蹟似的吃了自己弄得早餐去上班,把那2.9公分厚的報告交過去。
「好了你可以走了。」傑瑞米收起隨身碟放到電腦上,他彷彿無視瑋倫的開始自己的工作,而對方還站在那裏。
「呃,布萊爾先生?」
「我說你可以走了,沒聽見嗎?帕克先生?」
「我的,這幾天的工作呢?」
「前幾天被你趕完了,所以你現在沒事了,可以走了嗎?帕克先生?就算你沒事了我這裡也還是很忙的。」
背著包包走在街上,瑋倫第一次感覺到何謂無所事事。
小時候到青年是念書,長大就開始接案子工作,他還第一次這麼悠閒。
『沒有做什麼事情是快樂的嗎?』
他走去書店買了一本文學書,順路走過艾迪的服裝店,進去看看。
「歡迎光臨,需要些什麼嗎?先生。」服務員是個男生,瑋倫看了一眼他的名牌,問:「丹尼斯你…艾迪在店裡嗎?」
「你要找格魯斯金先生嗎?他在後台,我可以幫你跟他說一下。」
往後面看了一眼,瑋倫想了想還是走出店門,他叮嚀丹尼斯不要說自己來過,以免對方會在意。
走回房間看著書,瑋倫手拿一支筆隨手在白紙上畫圖,他沒有在看自己在畫些什麼,不過有人需要,那他怎麼畫都沒關係,對吧?
隔天應艾迪的邀約,瑋倫這次沒有遲到非常早起,他現在睡前會吃一顆那該死的傑瑞米給的安眠藥,晚上是睡得著,而且比較安眠。
帶著手上的紙稿出門,瑋倫帶著一杯熱咖啡來到艾迪的店,請丹尼斯帶他進去。
在黑布後面是跟外面一樣明亮的空間,充滿了各種布匹、縫紉機等儀器,有好多已經穿上服飾模特兒在旁邊,艾迪就在布匹跟縫紉機當中,他很認真的縫紉著服飾,跟第一次見面一樣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。
走去看對方在做什麼,在漸層的服飾上有著很明顯的縫線,是很奇怪卻不會突兀,艾迪周遭的布都是這樣,有著不同以往的風格。
「艾迪?」
「瑋倫,你什麼時候來的?等很久了嗎?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,有畫圖嗎?吶,你跟我過來。」
走出被布包圍的環境,艾迪帶他來到成品區,那裏放著許多穿好衣服的男模特跟女模特,身上的衣服都屬於漸層色系,搭著一些小配件來襯托他們身上的縫線。
「這些給你。」拿起旁邊一大包服飾給過去,瑋倫打開來看,似乎是對方還沒上市的新產品。
「這、我不能收啊,這些市價很高吧?我什麼都沒-」這些,是瑋倫讓我設計出來的,這點東西不算什麼。」
把瑋倫畫的東西拿過來,艾迪把一些地方遮起來給對方看,很明顯的,是在艾迪設計的衣服上看的見的線條。
瑋倫看了看自己那些毫無意義的圖,卻成了眼前那些漂亮的作品。
「所以,你就收下吧。」
看著對方的笑容,瑋倫稍微理解自己喜歡做些什麼了。
站在艾迪旁邊,瑋倫往上看著他,一樣的距離,他跟他還是一樣的距離。
18公分,不是寬度,而是高度。
「要來玩遊戲嗎?艾迪。」拍了拍手上的電腦,瑋倫笑著提議。
「好啊!還有很多種遊戲我沒有玩過是不是?我自己上網查了一下,第一人稱類型是什麼?」
「不用擔心,我會教你的。」
18公分,不是距離,而是心智的年紀。